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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 如果 十七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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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共場合,江季珩撇開了女伴的選擇,直接走向會場偏側的寧汐,而不是正中央,媒體捕風捉影也能抓到點關鍵信息。

只是......這兩大集團的一把手從未有過明面上的接觸。

要論感情,似乎總有那麽點牽強。

但這一幕落在旁觀者周程嶼眼裏就完全像是個笑話。

男人再傍身矜貴,覃思憶只是退而求其次的選擇,他還是無疑會在一室明燈下落得狼狽。

更何況,周程嶼是眼睜睜看著寧汐是含笑挽上江季珩手臂的。

不知覺地,氣氛在無形中變得焦灼。

不過這些都不被寧汐放在眼裏。

一路的笑臉相迎,她都嫻熟拿出了名媛教養,和江季珩站在一起,從靚眼外貌到自身能力,羨煞他人的驕子佳人絕唱,今晚演繹頗豐。

酒會交流到最後,“哢嚓哢嚓”的閃光燈再度亮起,頻頻刺眼。

寧汐踩著高跟鞋站在江季珩身邊簽名,面上優雅帶著笑,紅唇輕起,終於沒忍住地咬牙切齒:“江總是不是沒什麽時間觀念?”

江季珩眉眼鋒利,似笑而非的神情卻是平添戲謔。

他沒搭理她,但寧汐知道,剛剛那句話他肯定聽見了。奈在現在外人太多,她不方便說什麽。

直到轉身走進公館內設的VIP獨立休息室,寧汐一下就抽開挽在男人手臂上的手,自覺退後兩步,像當初簽合約時定下的保持距離,冷眼看他,“你怎麽會今天回來?”

明明原定時間是在半個月後。

江季珩單手解著領扣,靠在長臺邊,兀自倒了杯酒,高腳杯微晃,“給我那份文件,沒抱試探的心思要我回來?”

“......”寧汐壓根就沒那個意思。

她神色疏淡,“你就是這麽理解我意思的?”

“不然?”男人擡眸,漆黑如墨的瞳眸不見光色,甚至剛才殘留的淡笑,現在都在茗茗酒意中悄然消散。

“大小姐,只管放不管收?”他沈吟片刻,勾唇笑了,“這就是你長進的作風?”

寧汐聽出他的諷刺,也沒管孰真孰假,只是輕哂:“你沒必要管我長進多少吧,江總。”

“當初簽合約定的時間就是三年,最後一年,如果磨合不過,乙方有權提早結束合約。”寧汐的眉梢輕挑,“你別忘了,這是你讓我隨便開的條件。”

江季珩沒反駁。

“還有,花邊新聞是我的錯,但那組照片寧樺集團已經壓下去了,後面也不會炒出更多風波。”既然三年沒公開的關系,寧汐不想讓關系變覆雜,“你放心,就算他想鬧,也沒機會。”

“就那麽自信?知道他哪來的本事鬧?”不是純粹的反問,而是犀利的質問。

寧汐沒看懂江季珩晦深的神色,微皺了點眉,遲疑道:“不就是道聽途說打聽到了點消息,還能因為什麽情況?”

四目對視,越發沈靜的目光,江季珩忽地輕笑:“如果沒人幫他,你覺得他能拿到我們的錄音?”

“你怎麽——”寧汐楞住了。

雖然她對溫意眠說的似信非信,但那最新錄音是就連秘書梁郁都不知道的。

江季珩人明明在國外,手還能伸這麽長,他笑意不減反深,“我怎麽會有的錄音?”

“寧識譽發的。”

寧汐皺眉,“我哥?”

那天寧識譽的確是參與了飯局,不過和他們泡的不是同一類私湯,就不在一起,江季珩言簡意賅告訴她:“那邊已經被Ac-kindom收購。”

Ac-kindom就是寧家在國外站穩的根基。

那寧識譽能有視頻,寧汐並不意外了。

但有一種情況,江季珩明確道:“但周程嶼有那段錄音,不是寧識譽給的。”

這說明周程嶼用的手段不幹凈。

都這樣了,江季珩挑唇,“你還覺得現在給我那份文件,時間對麽?”

寧汐被這一通邏輯噎得竟一下說不上話。

“大小姐。”這是江季珩習以為常的喊法,從上學起就這麽喊她。

他慵懶垂眸,一瞬間毫無攻擊性的妥協語氣,淡道,“你對我有多少意見,非要在這種節骨眼?”

寧汐當然說不出為什麽。

整整一晚冷靜下來之後,她好像沒了下午那種沖動,久違見到江季珩那點死水微瀾仿佛也隨之掀起了起伏。

越是面對眼前這個今非昔比的男人,寧汐就越是別著一根筋。

像是心裏豎了根刺,她絲毫沒表現出動情,不過冷淡問他:“那如果周程嶼真拿證據爆了,視而不見?輿論可沒這麽好糊弄。”

“你想怎麽做?”江季珩臉上漫溢著笑,不緊不慢,像是開玩笑的語氣,“公開?”

“你瘋了?”寧汐難以置信地盯著他,想都沒想就說,“當初簽合約,是你說的不公開,現在想幹嘛?”

江季珩那點疲憊瞬間被寧汐的火氣沖散,很冷靜地瞇了下眼,重覆:“當初簽合約,是你說的不公開。”

話音濃濃低沈,卻涵帶了更甚的威懾。

寧汐楞了片刻,臉上浮現的笑再不從心,不占下風地反駁:“那也是你先說的一張紙不代表我們有關系。”

空氣一瞬的靜寂,不知名的對峙再次燃燒起來。

好像他們現在註定和平不了。

如果是心平氣和也就算了,可寧汐現在脾氣上來了,語氣終歸犯沖。

她是想壓抑,但三年的互利共贏對她來說已經撐死足夠了,她不是受虐狂,也不可能會有在舊情人身上抱有什麽死灰覆燃的希冀想法。

興許是寧汐今天的妝容太過艷麗,配合上她的黑色系禮服,燈光打照,將她渾身上下的棱角統統拔/出來,冷艷又帶刺。

落在江季珩眼裏,真是和之前那個清冷明艷的她大相徑庭。

像是落在回憶,又像是遠超回憶。

一種莫名的滋味在心底蔓延。

可江季珩這一番神情,驀然讓寧汐想到那晚投資局上,她和他經別多年狹路相逢,還是他幫了她的場景。

看著他,寧汐倏然恍了神。

那段時間的寧汐剛剛撐起寧樺集團,董事會上接二連三地被老狐貍使絆子,她更是一不小心就得罪了圈內一位大佬,舉步維艱。

寧家對子女的教育,無論是成長還是從商,都是放養式的。

所以寧樺集團和Ac-kindom從始至終都是分裂關系,她一天待在寧樺集團,就拿不到Ac-kindom的幫助。

面臨大佬那邊的威懾,那場堪稱鴻門宴的投資局,寧汐不得不去。

而她沒想過會在這種場合下重逢江季珩。

男人黑襯黑褲的隨意風流,眉眼漾著酒意浸潤的閑散,坐在整場正中心的位置,眾人插科打諢,沒人敢把玩笑開到他身上。

寧汐那段時間太水逆了,做什麽都必須戰戰兢兢,硬著頭皮。

那種場合下,她又必須要走一輪轉一圈的敬酒規矩。

只是,當她的酒最後敬到他面前,他沒喝,不過是涼薄寡淡的笑,順手給了她一張類似門禁的卡。

眾人起哄,寧汐卻覺得臉火辣辣的疼,像被人當場抽了羞辱的巴掌。

可她沒想到,他給她的,會是一紙合約。

直截了當地,他說:“簽了,我給你翻身的機會。”

寧汐落筆之前有懷疑過。

但她沒想,那會是她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。

合約生效一周後,大佬爆出性/醜/聞和集團上百億的貪汙,以及更多非法交易,一夜拉下馬,毫無回旋餘地。

寧汐後知後覺,這都是江季珩掌控好的發展。

但那一紙合約是意外。

至少他這麽久以來給她的感覺是這樣。

一拖兩年半,寧汐不明白他們這場無情無愛的虛假婚姻還有什麽存在的必要,他們是有過過去,但未來要用合約來束縛,未免太過荒謬。

所以深思熟慮的結果,是她妥協了。

感情裏總講先贏後輸,先贏的人是她,後輸的人卻是他。

寧汐很認真地看著江季珩,平靜的目光醞入波瀾:“你覺得我在開玩笑,是不是還覺得我有利用價值?”

很不避諱地,江季珩直視她,再沒過多神色,沈默。

這一眼,寧汐似乎找到了點答案。

她輕淡地勾唇笑了下,坦白道:“是因為清溪二代還沒出成品,對麽?”

“清溪”系列的仿生機器人,是寧樺集團這兩年在科技圈內主打的產品。

而正因為寧樺集團和濟瀚集團簽的合約,清溪二代的市場反應值和容市率直線關乎濟瀚集團的盈利和股值。

江季珩神色涼淡,寧汐只當看懂了。

像是早就習慣,她半點不適感都沒了,什麽情緒都在頃刻間沒了發酵的源頭,只剩涼薄的微笑:“江總,您可以放心,一個禮拜之後的成品只贏不虧。”

最後,協議的簽署不了了之,江季珩當晚的航班飛紐約。

渝灣裏那套別墅婚房,還是寧汐一個人住。

走是她一個人,回也是她一個人。

不知道是什麽情況,寧汐開了幾次開關,壁燈都不亮。

她有先天的夜盲癥,對黑暗的環境會不由自主的恐懼,恰好溫意眠的電話來得及時,寧汐沿著墻邊慢慢摸索,最後摸到沙發邊,坐下,接通電話。

“小汐。”溫意眠那頭還很吵,大概又是結束工作去了CLUB,“你那邊情況怎麽樣了?發你的消息怎麽沒回?”

寧汐整個人窩在沙發上,禮服纖纖垂落地面,她環抱著膝蓋,眉眼低垂,啞然的嗓,像是卸去鋒芒,陡然低聲:“我沒什麽事,剛到家。”

“嗯,好。”電話那頭舞曲再次燃起,溫意眠可能是快聽不清了,還是笑瞇瞇地祝賀,“難得碰到一起,我就不打擾你們了,加油寶貝!”

“......好。”

電話很快掛斷。

又是落得沈寂的環境,寧汐眼神黯淡地盯著眼前渾然的黑暗,思緒開始放空,不知道沈默多久,忽地喊了聲:“清溪一號。”

“在的,主人。”墻角那個充滿電的機器人聽話開機,柔和的女聲錄入的是和寧汐同款的嗓音。

機器人輕柔穩定的話徘徊回蕩在整間空曠別墅,“主人,請問有什麽是我能為您做的?”

寧汐只是望著那黑暗之中唯一的光源,呼吸慢慢從急促變到平穩。

唇邊劃過一絲狼狽的淺笑:“陪我聊會天吧。”

“好的,主人。”機器人有自動模仿功能,還特意錄入了學生時代那個活潑寧汐會有的笑,“想聊哪方面的話題?”

寧汐怔怔,“如果——”

“是如果話題嗎?”

機器人啟動程序,機械音起:“主人,如果的第一組問題。”

“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,你會想回到過去什麽時候?那裏會有你想見的人嗎?”

寧汐動了動唇,思緒滯楞,沒能說得出話。

可幾秒後,她在心裏說了——

如果有如果,我想回到十七歲那年。

十七歲,或許,還有他。

而那個他,現在分分秒秒讓她鼻子發了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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